2007年3月10日 星期六

帶國旗去聖母峰(6)文章閱讀:Gokyo高山健行記

轉載一篇有關這次旅程的好文章,Jeff這次旅行規劃也包含這位作者所到之處,摘自財訊第300期(原文請見 http://monthly.wealth.com.tw/project/view.asp?id=383

Gokyo高山健行記晶瑩璀璨冰湖行
作者:安新民

能夠站上海拔超過五千公尺、峻奇陡峭的聖母峰基地營是哪些人?深具毅力、有心要挑戰自己的平凡旅人就可以登高遠眺世界。這群踏上「夢境之國」的上班族,不分年齡、階層,放下手中一切,以不畏懼艱難的精神和體力,留下一生最美好、最深刻的回憶,那壯闊的冰川與巍峨的雪峰,與途中的相互扶持,深深改變了他們的現實人生……


全世界最高的十座山,尼泊爾就占了八座。尼泊爾這小小的王國,對任何一個心靈追求者,或即便只是一個平凡的旅人而言,都充滿了迷幻、神祕,極易激起無限奇想,渴望一探究竟。然而,在我最荒誕不經、最精采的夢境中,從來不曾想到過有一天真會走進喜馬拉雅群山中,竟然會站在聖母峰山腳下。

二○○五年十月,我完成了聖母峰基地營(EBC:Everest Base Camp)的健行之旅,生平第一次高山健行的經驗留下極深刻、極美好的回憶,念念不忘的是那壯闊的冰川和巍峨聳立的雪峰。因此,返台後立即著手準備第二次健行。隔年三月,選定一條沿途羅列著長串晶瑩如土耳其玉般的冰河湖泊河谷地,而健行的終極目標是攀上海拔五四八三米的廓奇歐峰(Gokyo Ri),那裡也正是觀賞聖母峰的好地點。初識我的嚮導崗嘎第一回健行的嚮導,因為必須親自帶領另一個來自日本的健行隊伍,無法作陪,臨時找來自小就熟識的同村老鄉崗嘎(Ganga)擔任此行的嚮導。初到加德滿都的那晚,與崗嘎見面並商量隔日即將啟程的健行。

這是迷你團隊,只有我和另一位夥伴—年逾七十的西方人Frank,再加上一位嚮導,兩位雪巴,一名挑夫,六人成行。其中有位雪巴名叫帝里,是我和Frank都認識的老朋友。崗嘎面色黝黑、短小精幹,兩顆骨碌碌轉的眼珠子透露出幾許精明,雖然只有短暫的接觸,已可察覺他的世故和老練。握手道別時他很有自信地說:「Mike,你放心,若有任何問題,儘管問,我知無不言!」健行起點魯卡拉一大早,天色一片漆黑,唯有幾顆稀疏的寒星高掛天際。崗嘎依時前來飯店接我們去機場。他找來的是一輛短尾、沒有行李箱的小自用車,車很小,椅背後的空間根本塞不下三人所有的行李、背包。崗嘎盡量讓我們坐得舒服,但坐在前座的他胸前必須懷抱著我的大帆布袋,才能載走三人的所有家當。我心想,有必要那麼克難嗎?車在途中拋錨兩次,都是因為上坡沒力而失速熄火。愈近機場,哨兵檢查的頻率愈密集,街頭警戒程度遠勝過去年十月那次,暗自猜測政府和毛派間的衝突又升高了不成?候機室裡的登山客人數明顯少於上次,顯然三、四月並非最熱絡的登山健行季節。六點半準時起飛。小飛機的起降依然刺激緊張:引擎巨響,機身顫抖,一飛沖天。四十分鐘後在魯卡拉降落,下飛機時察看了一下隨身溫度計只有八℃,難怪全身冷颼颼。再度來到Buddha Lodge,進了大門就看到帝里站在中庭,熱情洋溢的給了我一個擁抱。同時,也見到了另一位小個頭的雪巴人—契特拉(Chittra)。

三、四月正是春花盛開季節。前日由魯卡拉一路上來,山徑兩旁的山坡滿眼鮮紅、粉紅、還有雪白的樹花,成串成串沿著枝幹綻放,美麗異常,只是分不清哪株是桃花、李花、還是杏花?比起前一年秋日,現在可繽紛許多。沿途最醒目的首推高山杜鵑。此地的高山杜鵑很近似台灣在海拔二千五百至三千五百公尺間看到的杜鵑,多數像樹般高大,再往上,杜鵑就長得像灌木叢一般,但高過四千公尺的雪線杜鵑則杳然無蹤。崗嘎說,尼泊爾國旗上,藍色的鑲邊代表著和平,而大片的紅底就是紅色的杜鵑花,正是尼國國花。雄偉的昆布谷(Khumbu Valley)在南切(Namche)多待一天目的是高度適應,讓身體適應高度的改變和逐漸稀薄的空氣。這回選擇了稍微輕鬆的辛揚波切(Syangboche),順道想去看看昆瓊(Khumjung,三七九○米)附近幾處較著名的景點。辛揚波切就在南切的上方,垂直落差達四五○公尺,常被拿來作為高度適應的目的地。由南切喇嘛寺後方的山徑垂直而上,每一步都像是爬樓梯般,四五○公尺高的山壁沿著「之」字型的小徑逐步上攀,還挺累人的。

不久就和Frank分開了。爬上了辛揚波切,這是個山頂上的一個大平台,邊上有個佛塔和幾間簡陋的機場設施。此地地勢更高,四處還見成堆的殘雪。四下無人,唯有勁風狂吹,真箇「朔風野大」。站在風中好一會兒,始終不見Frank和帝里跟上來。此刻,崗嘎指著對面山頭說那兒可以看到雄偉的昆布谷(Khumbu Valley)。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被崗嘎半推半拉地帶上了他口中絕佳的觀景點。呼!果然精采!喘了一口大氣。向東方望去,昆布山谷在眼前展開。所站之處是個凸起的高台,但和更遠些環繞的群山相比則又顯得不成比例的矮小。此刻的我彷若剛翻了一個十萬八千里筋斗的孫悟空,力盡後卻仍未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心。群峰插天,高如佛指在眼前,讓小猴仔崇敬不已。隨著風起雲湧,這些雪峰在雲霧間忽隱忽現,重重山嵐讓山嶺多呈青灰冷峻而少了一份清明。站在那,強風呼嘯而來,經幡在風中如皮鞭抽動,吹得雙耳作痛不敢久留。樸實樂天知命的雪巴人這天應該算較辛苦的一天。

回首來路,由南切到多雷(Dole),其中高度變化幾乎呈一個「N」字:由南切的三四五○米到蒙拉(Mong La)的三九七三米,似乎是段沒止境的上坡。過了蒙拉,山徑又像開玩笑似的,驟降至大德河(Dudh Kosi)河床上的佛切坦嘎(Photse Tenga, 三六七五米),然後又再度爬升到四○四○米的多雷。結果,Frank就在那「N」字左邊突出處—蒙拉,停了下來,宣布不走了。他果真走不動了,七十歲的衰老心臟提醒他要留在蒙拉休息,帝里留下陪他,其餘的則繼續向北挺進。多雷是個小村子,只有五、六戶人家,投宿的山屋位於村子邊緣,由兩位年輕女子經營。六點不到天就全黑了,山屋裡沒有其他客人,唯有我、崗嘎、契特拉和挑夫畢克朗(Bikram)。在這天寒地凍的小地方眾人圍在火爐邊談天說笑。一盞昏黃小燈泡懸在火爐上方,靠的是白天用太陽能板蓄下來的電。發燙的火爐令人溫暖,但三尺之外就冰冷異常。柴火、乾牛糞不停的加到火爐內,人人都懂得把鞋子脫了,把腳丫子靠近火爐旁取暖,連襪子也脫下來,懸在火爐伸出來的鐵條上烤火,去去溼氣。少了夥伴Frank,幸好崗嘎愛說話又會搞笑,一路並不寂寞。

崗嘎出道很早,經驗豐富,深知山區有哪兒是好攝影點,路途安排沒讓我失望。但或許也因為太過老到,偶爾不免有些油條。休息時會喝點小酒,說是可以驅寒、暖身、好睡覺;爬山時嘴裡老愛「嚼菸」,一方面可過過癮頭;一方面又可殺殺牙痛;找到牌搭子就會小賭一把,他說這是打發無聊時光的最好方法。他有自己一套生活哲學,以下是他常掛在嘴上的一段打油詩:山區裡的子民哪個不樸實可愛、樂天知命?人群中有他必有歡笑,憑他豐富的見聞,所有窩在山屋廚房裡取暖的嚮導、雪巴、挑夫和山屋老闆娘,無不被逗得開懷。我寫日記時,常被他們的笑聲打斷,就問崗嘎:「你們笑什麼?」他從不直接回答我他們談笑的內容,他只會說:「It's just a joke」接著一定又會重複一遍不知說過多少遍的:「Joke makes people laugh, and laugh makes people healthy(玩笑讓人們笑,笑讓人健康)」,或許這就是山區子民的生活態度吧。進入銀色世界從多雷走到瑪奇歐摩(Marchermo,四四一○米)雖然只用了三個小時,但經過了好幾個小村子,例如,拉法瑪(Lhafarma,四三○○米)、路察(Luza,四三六○米)等,都是些小到只有兩、三戶人家和幾間散落牧屋的小聚落,彼此間相隔都不到一個小時的腳程。

放眼四望,早已置身在銀白的世界裡了。路旁的瑪尼堆,除了迎風招展的經幡外,都覆蓋在厚厚的白雪之下,爛雪泥的山徑教人寸步難行。由瑪奇歐出發一路緩坡向上,左右兩邊的山坡積雪頗深,而看似泥濘的狹窄步道卻都凝結成冰。冰滑,這天我至少滑倒五次。晴空下白雪分外鮮明亮麗,即便戴上深黑色的太陽眼鏡還是覺得刺眼,好像就是「雪盲」,身旁沒戴太陽眼鏡的契特拉和畢克朗,此刻正用力地瞇著眼睛走路。出發後約一小時來到了潘卡(Phang,四四八○米),四下只有三兩座山屋,崗嘎要大家在此暫歇,並透露了多年前此地的一樁慘劇。一九九五年十一月八日的前後幾天,整個喜馬拉雅山區都籠罩在罕見的大風雪下,潘卡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雪崩。半夜一點左右,自半山腰崩落的雪塊掩埋了山腳下一處營地和一間山屋。當時共有二十六人罹難。崗嘎描繪當時的景象,並指著眼前的山屋說:「你瞧,擔心舊事重演,這幾所新蓋的山屋都離那出事的山腳遠遠的!」往北的路繼續向上攀爬 。在潘卡抬頭就可以瞧見恩溝珠巴冰河(Ngozumpa Glacier)的舌尖在右上方,恩溝珠巴冰河是尼國境內最長的冰河。而滾滾的大德河正在右手邊深深的狹谷裡一路奔瀉。一會兒,來到一處陡坡,層層狹窄的石階蜿蜒向上像登天梯似的沒完沒了。雖然四周山勢險峻、激流湍急,雲飛霧急,風景甚是雄偉特異 ,但石階上薄冰溜滑,我全神貫注腳底下,不敢有絲毫大意。心中暗自慶幸Frank留在蒙拉沒來,否則此刻若要護著他的安全眾人必定手忙腳亂,非亂成一團不可。

終於走完了天梯,第一座冰湖赫然在前。清澈的冰河湖第一座湖(Longponda, 四七○九米)很小,叫它「水塘」似乎更為恰當。正嘆這湖水清澈,湖色清幽之際,自空中突然飛來一對水鳥,降落水面,彼此戲水追逐,打擾了一派幽靜。前人在水塘四周豎立了數百支細小的瑪尼堆,突兀在雪地上,個個如入定老僧,不發一語。第二座湖(Taujung, 四七二○米)在四十五分鐘的腳程外,湖面仍有多處結冰,在白雪襯托之下湖水分外的晶瑩剔透,青藍如綠松石。湖面空曠,甚為幽靜安詳,教人想在湖畔多坐一會兒。看到第三座湖的時候崗嘎就嚷著:「快到了廓奇歐(Gokyo,四七五○米)嘍!」像一劑強心針似地催促了腳步。第三座湖被群山環抱,碧水映著嵯峨的山影更是美麗得教人心動。

前往第四座湖這天向第四座湖(Donag,四八七○米)邁進。為了便於雪地上行走,特地戴上綁腿。一開始,雪地上一條明顯清晰的小徑迤邐向北,循著前人的足跡步步前行。小徑其實像是雪地裡的一條泥溝,溝底與溝兩旁的雪地約有一個腳背的差距。在久經踐踏,雪水與泥地先是和成稀泥,夜裡再經寒氣結成冰,結果,在雪溝裡那一支支的鞋印就像水泥灌漿塑成的,堅硬無比。走在溝裡其實相當痛苦,我的步伐未必和前人的步距一樣,我腳的大小也未必剛好與凝固的鞋印大小一致。走得跌跌撞撞,如履薄冰。越過幾座山丘後,路溝逐漸變淺,變模糊,最後,沒了。四下只剩沒人踩過的雪地。

崗嘎領路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情況變得有些詭譎,誰都不知道十公分厚的積雪底下會是什麼?是草地?是礫石?或是深陷及膝的坑洞?每一步都是一次小小的探險。出門時應該帶支登山杖出來,此刻就可當作探針般使用,刺探前方覆雪底下的狀況。崗嘎不時停下來觀察,依據眼前的地貌以及他腦中的記憶,緩步前進。第四座湖更大,四邊環繞的山勢更恢宏雄偉。我們先在湖邊看了看,接著崗嘎就帶路爬上附近的一處高地,由高處往下望可以享受更絕妙的全景。上去後,正當我欣賞風景時,契特拉已備好了熱飲和餅乾。休息夠了,看錶,已經近十一點,該回頭了。黃昏時,眾人窩在廚房灶火前取暖、聊天。突然有人掀開厚重的布簾進來說:「外面飄雪了!」好奇地出去瞧瞧。雪細細的,像粉末,不冷,氣氛好靜、好凝重。掏出溫度計,戶外剛好攝氏零度。

天黑了,餐廳裡早點上了燈,山屋女主人正為屋子正中央的大爐子生火。這地方比廚房寬敞得多,大家紛紛自廚房移師大廳。別隊的嚮導和雪巴據了張桌子喝起了chang(雪巴自家釀的米酒),窗外漆黑一片,玻璃窗成了一面大鏡子,雖聽不見戶外的聲響,但感覺得到外頭的雪勢愈來愈大。一夜風雪後,翌晨格外寧靜。屋外的新雪乾燥鬆厚,踏上去如踩在乾粉堆上,一點都不沾鞋。天篷似乎才開了一道隙縫,露出一小片青天,晨曦為對岸山嶺的雲霧抹上淡淡紅彩。雲霧不斷迅速的聚攏又消散,左右著天色的明暗陰晴。自始至終,崗嘎認定登上廓奇歐峰是我這趟的終極目標,而他也認為設法讓我達成心願是他的職責所在。

他一直在觀察雲的走向,經他仔細推敲認為還有機會。他問我,要不要上去?若要,就是現在!眼前有兩條路,是迎戰或是迴避?看著逐漸開朗的青天,一掃心中的徬徨猶豫,我篤定地告訴崗嘎:「Let's do it!」現在已是七點五十五分。登上廓奇歐峰大雪把廓奇歐峰從前日的紅褐色徹頭徹尾地改成了眼前的白色,它身後的幾座高山也全都披上了白色斗篷,緩緩地飄著雲旗。隔著湖水,依稀可以看得到三五成群的健行者在山腰上緩步上移。此刻出發委實有點晚,大家都希望搶在聖母峰可能被雲霧遮掉之前到達峰頂。面對陡直長坡,努力叫自己心無旁騖,只專心於呼吸、腳步的協調,把腦筋裡的教戰守則全使出來用,呼吸保持慢而長。隨著一寸一寸地往上,背後的廓奇歐湖逐漸小去,那原本高懸在村子背後,荒涼崎嶇、綿亙不盡的恩溝朱巴大冰河也逐漸浮現在眼底。不久,在更遠的東邊,聖母峰的尖頂也逐漸顯露出來。在八點半作了一次休息,十點二十五分終於到了頂點。山頂上不冷,但雪很深;沒風,也沒吵雜人聲,十分寧靜。

站立在山頂上,放眼望去群山嵯峨,順著崗嘎的手指,在群峰中一一指認此地的四大天王:西邊的巨人是丘奧禹(Cho Oyu,八一五三米,世界第六高峰),而精采的盡在東邊:快被霧靄遮掩的是馬卡鹿(Makalu,八四六三米,世界第五高峰),還有那被努朴玆(Nuptse,七八六一米)橫在前頭的聖母峰(Everest,八八四八米),偏南的則是羅玆峰(Lhotse,八五○一米,世界第四高峰)。整個世界似乎盡在眼前,此時廓奇歐湖已被燦爛的陽光,將一顆原本淺奶綠的土耳其玉轉換成一顆深藍近乎黑色的藍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折返瑪奇歐摩下午一點四十五分折返瑪奇歐摩。出發時天色已十分陰霾黯淡,偶爾飄下一、二片小雪花。細細的雪花打在臉上瞬間化去,不痛不癢,只留下一丁點涼意,但雪意漸濃,教人不太放心。果然,回到第一座湖附近,約三點左右,老天爺好像在天上朝地上潑撒麵粉。雪雖只有米粒般大小,但下得很急,下得很密。崗嘎要大家停下來,把他背包裡的雨衣、防水質料的衣服全掏出來,分送給契特拉和畢克朗,並協助畢克朗將所有的包裹、帆布袋都披上塑膠布。親自檢查每一個人的行裝,確定都妥當了之後,才再繼續上路。雪迎面而來,幸好風不算太強勁。沒一會兒,衣服、帽簷、背包積滿了層層厚厚的雪花。要不時拍打,才會打掉一身雪塵。崗嘎默默領著路,突然回過頭來想和我說話,但他還沒張口講話,我就先笑了。只見他,從頭頂到腳背,除了太陽眼鏡雪花沾不上之外,全身上下就像惡作劇似地被人傾倒了一袋麵粉。原來黧黑的臉皮也白得像個日本藝伎,更別說那會沾雪花的眉毛、鬍鬚及縐紋多的地方。

約四點十五分回到了瑪奇歐摩,站在高崗眺望著這個小村子,此刻,沉沉的天篷密雲四垂,所有的枯草、殘枝、屋簷與圍籬全埋在白雪裡。如此寧謐安靜,沒有半絲聲響。似乎,除了飄落的雪花之外,一切都靜止了。雪地上泛著茫茫光暈,期待門後那溫暖的火爐。回到魯卡拉又回到魯卡拉的Buddha Lodge,意外地,在此重逢克里希納。本以為他今天應該一早就帶日本團回加德滿都的。卻因天候不佳,魯卡拉機場關閉,飛機停飛,七名日本遊客得滯留在此。中午十二點左右又開始下起雨來,那幾位老日又開始憂煩,因為明天再走不成就會耽誤了回日本的航班了。還是克里希納的那句老話:「In the mountains, it is unpredictable!(人在山上,凡事不可測!)」午飯後,雨還一直猛下。一干人困在餐廳裡,最好的主意就是把原本計畫在今晚舉行的farewell party提前此刻舉行。我和Frank掏出身上剩下的吃食,和克里希納商量向店家提了十瓶冰啤酒助興,再發出去準備好的小費紅包,party就開始了。

店家在櫃檯上剛好擺了台手提收錄音機,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尼泊爾舞曲。酒,一瓶一瓶的開,大口大口的勸,這下可好,沒多久,所有的雪巴的臉都紅了,氣氛熱絡了。最後的擁別和帝里、契特拉和畢克朗一一抱別,離別前的擁抱教我情傷,真不捨這些朋友和這片土地。眾人引頸盼望那自空而降的引擎聲。聲音由遠而近,候機室內引起一陣騷動,都是急著要回文明世界的人們。累積了二天的乘客,小小的空間裡氣氛分外緊張。飛機起降頻繁,一批一批的乘客隨著航站人員的呼叫,分批離去,我和Frank是最後一批登上飛機。白雲下,梯田在地面上無盡伸展,像是一面寬廣糾葛的蛛網覆蓋在崎嶇土地上。我深知,這網也將從此牢牢地抓緊自己對這小小山國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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