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19日 星期五

EBC精彩回顧 - 轉載單格迴影(7) 所謂的聖母峰基地營

EBC的靈魂人物:單教授
在他的部落格中發佈了許多好文章,不過他的文章跟論文一樣,實在需要時間與耐心才能體會他的精髓,所以Jeff幫他轉載一些精華部分,要看精彩的全文,請到他的部落格囉 http://shannweichang.blogspot.com/


所謂的聖母峰基地營

所謂聖母峰基地營至少有兩處,一處在西藏(聖母峰北側),一處在尼泊爾。聖母峰的世界最高身份,在十九世紀後期就已經被確定了。攀登她的夢想可能歷史久遠,但是實際行動是在 1920 年代開始的。那時候尼泊爾鎖國,西方人(主要是英國人) 從中國借道西藏,嘗試由東北稜攀登。那個年代的最著名英雄是喬治馬洛里 (George Mallory, 1886--1924),他曾三度領隊攀登聖母峰,沒有第四度嘗試的原因只是,他的第三次沒有回來。這位激進的自然主義者,可以在四千多公尺的高度裸體渡溪;美國國家地理雜誌 2003 年五月號紀念聖母峰登頂五十週年的專輯裡,有一張他的裸體照片,全身的穿戴只有頭上的帽子和背上的背包(可能還有腳下的靴子);在那個年代,一位紳士,即使是裸體還是不會忘記戴帽子:那是禮貌。

馬洛里傳世的一句話是,當被無知也沒創意的記者問了幾百次為甚麼要去登山之後,俏皮地回答「因為山在那裡」 (Because it is there)。這位古典的登山勇士顯然也有頗為高雅的教養,才能說出那麼精彩的一句話。面對那種無知又無聊的問題,這句無聊又無意義的話,真是再好不過的答案了。馬洛里一定曾經讀過卡洛爾 (Lewis Carroll) 寫的愛麗絲漫遊奇境和鏡中奇緣兩部小說,並且深得其中真味,於是玩弄了一句漂亮的英文對杖。那句話的俏皮之處是,別人問為甚麼要去登山,重點當然是問「為甚麼」。他的回答並不針對為甚麼,而針對「去」。為甚麼需要「去」,因為山在「那裡」。如果它在「這裡」,我們就不必「去」,如果它願意過來,我們等它「來」就好了,也就不必「去」。就因為山在「那裡」,不肯自己過來,只好我們「去」。在文法上,這句話回答了問題,而且是一句真理:我們總是說「去」「那裡」,「來」「這裡」,不是嗎?但是在意義上,它卻根本是個無聊的文字遊戲,沒有回答任何問題。這才是此話的高明之處,所以能夠流傳至今,變成我們回應「為甚麼要去登山」的標準答案。

1999 年,一支隊伍在事前研判的地點附近發現了馬洛里被冰封了 3/4 世紀的遺體。大部分登山裝備都還在,可惜找不到他的照相機。那一年,他是登頂前罹難?還是回程時罹難?就成了登山界一件懸案。可能是裝備不夠進步,登山規劃尚未成熟,1920--30 年代的聖母峰探險都沒成功。後來,世界大戰中斷了這個探險事業。1950 年換成中國鎖國,西藏更是外人止步之境。巧的是,尼泊爾在那時候改變國政,重回世界舞台,開啟對外交通並小幅度地容許某些外國人(主要是英國人和瑞士人)進入山區。西方登山界稱 1950 年從尼泊爾這方面重回聖母峰的那段時期為「埃弗勒斯復興」(相對於「文藝復興」)。兩年的復興期探出了可能的登頂路徑,英國人在 1953 年春季大軍壓境,勢在必得。所謂「基地營」的概念就是在這種幾乎是軍事行動的登山型態中建立的。那一支英國登山隊的領隊,約翰杭特 (John Hunt, 1910--1998),是位陸軍准將,他真的用戰爭規模的策略與後勤來對付聖母峰。他動員了 350 名挑夫,不知多少頭牛,運送了十噸重的後勤物資到昆布冰河旁邊的石灘,就好像要準備長期圍城作戰那樣。那個集中物資與人員的地點,就是「基地營」。他安排了至少三組,每組兩人的「攻擊小隊」,準備前仆後繼地攻頂。這些攻擊手,在運補期間,被派去攀登沿途一些六千公尺級的山,以便適應高度、氣候、地貌、裝備與團隊;其中最特別的裝備,就是氧氣瓶和供氧面罩。

登山隊員在基地營集結兵力之後,就開始向前推進,佔領陣地:也就是設立「前進基地營」。在基地營以上,杭特的隊伍一共設了八個前進營地 (Camp II--IX)。登山家或經過訓練的雪巴人(他們從挑夫升級起來擔任攀登的任務),開闢攀登路線,建立前進營地,並來回運補物資到前進營地,就這樣穩紮穩打地向上挺進。經過一個半月的纏鬥,最後只有兩個小隊能夠就攻擊位置。第一小隊 (Tom Bourdillon 和 Charles Evans) 在 5 月 26 日功敗垂成;第二小隊,也就是這次圍攻行動的最後一次機會,在 5 月 29 日登頂成功。雖然整支遠征隊最後只把兩個人推上了山頂,就一場戰役而言,兩個人的成功就是全軍的成功,而整個人類也就首度有了確認的聖母峰登頂紀錄。

杭特的成功領導,讓他在回國之後被女皇冊封為騎士,也就是有超乎常人的勇氣,能夠保護弱小的人。他後來運用這個爵位的資源,設立學校,成立組織幫助受刑人的保釋與重入社會,度過意義非凡的後半生。他攀登聖母峰的方式,在後來的二十年被奉為典範,大規模的遠征行動絡繹於途,目標對準了喜瑪拉雅山區八千公尺以上的頂級高山。

但是,到了 1970 年代,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義大利小子,梅斯納 (Reinhold Messner, 1944 年生),出來嗆聲。他很刻薄地說,這種圍攻方式的登山,對山是不公平的。他覺得就像一群小嘍囉圍攻垂垂老矣的巨人,他為山感到悲哀。這個後來被稱為「最偉大登山家」的傢伙,呼籲登山家有種的話就該單挑,跟山來個一對一的對決。這個恃才傲物的狂妄傢伙真的辦到了。他先在 1978 年與一名同伴 (Peter Habeler) 聯袂不使用氧氣瓶而登頂聖母峰,走的是與 1953 年相同的南坳路線。後來,在 1980 年夏末,他更狂妄地選擇更困難的北壁路線(取道西藏),不用氧氣瓶,甚至沒有同伴。他創下了「無氧獨攀」聖母峰的紀錄,實踐了他自己所謂「一對一公平對決」的誓言。梅斯納一個人在北壁上奮鬥了三天三夜,垂直爬升 2300 公尺,成功登頂並且在 8 月 21 日活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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